汝瓷|史上最贵的那场梦,真不是宋徽宗做的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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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有种风气很不好。

一说哪个皇上品位最差，答案必须是“乾隆”，
理由是人家审美有“农家乐风”。殊不知，乾隆帝的审美其实远远超乎我们想象。

不信你看。



图 ｜ 动脉影



图 ｜ 动脉影



图 ｜ 动脉影



图 ｜ 动脉影



图 ｜ 动脉影

一说哪个皇上品位最好，答案必须是“宋徽宗”，
理由是他爱江山更爱艺术，亡国亡得有美感。



｜《听琴图》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
再问：哪种文物最能代表宋徽宗的品位？若想端稳情怀不洒汤，保住身价不落荒，你必须顺应某种神秘力量，回答：汝瓷。



｜北宋汝窑天青釉三足樽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
汝瓷出产于北宋汝窑，的确很美。
釉面不温不火，如雨过天晴般宁静淡雅：



｜南宋【奉华】款汝窑纸槌瓶

（御制诗：

“定州白恶有芒形，特命汝州陶嫩青，

口欲其坚铜以锁，底完而旧铁余钉，合因点笔意为静，

便不簪花鼻亦馨，当日奉华陪德寿，可曾五国憶留停。”）

有人说，"你知道汝瓷为什么那么美吗？因为宋徽宗这人特别会做梦！"
“某天晚上，皇上梦到大雨过后，远处天空云破处，有一抹神秘的天青色，格外令人着迷。宋徽宗一觉醒来，心情爽得想吟诗。
他立刻把烧窑官叫到跟前，说：雨过青天云破处，这般色彩做将来——把青天的色彩给我做到瓷器上！“



周董的《青花瓷》纵然深情，
可惜青花瓷的色彩明显比汝瓷深，不属于天青色。
虽然歌曲名字叫《青花瓷》，但歌词字里行间说的都是汝瓷。

同年，周传雄发行的《青花》，
唱的才是真正的青花瓷。

接着上面继续说，我想，那应该是史上最贵的一场梦，因为从梦里演化出的那些瓷器，现在都贵得离谱。
2017年，一件汝窑天青釉笔洗在香港拍卖，拍卖公司最初给的估价是1亿港币：



｜北宋汝窑天青釉圆洗，私人收藏

我的感觉是：太谦虚。果不其然，人家最后卖了2.943亿。


｜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
这是多年前出现在拍卖场的另一件汝瓷，成交价2亿786万港币。
只可惜，这么贵的梦，真不是宋徽宗做的。其实从头到尾，就没有人做过梦……
类似记载原本说的是五代皇上周世宗柴荣，他比宋徽宗早生了一百多年。
据说有一天，烧窑官请示柴荣，下一批瓷器烧什么品种。只见皇上凝思片刻，然后抄起御笔，刷刷刷写下两句诗：





｜《五杂俎》，吴航宝树堂藏板，明刊本

（柴窑最古，今人得其碎片，亦与金翠同价矣……世传柴世宗时烧造，所司请其色，御批云：‘雨过青天云破处，这般色彩做将来。‘）
这是关于那两句诗的最早记载，出自明朝博物学家谢肇淛（音：谢照这）撰写的随笔集《五杂俎》。
一位五代皇上的诗作，首次出现在600年后的明朝书籍里，这已经够不靠谱了。
然后，另一位皇上居然在梦醒时分吟出同样的句子——？？？
这不大可能。



从古至今，无论人还是物件，
名气大了都容易变成传说，都容易被神化。
汝瓷就是这种情况。

据记载，为了达到“似玉、非玉、而胜玉”的效果，工匠们不惜工本，选玛瑙石入釉，才使汝瓷呈现出汁如堆脂、面若美玉、莹润纯净、素雅高贵之气。
2015年在清凉寺窑址的发掘中，出土了废弃的玛瑙矿石，成为汝窑“玛瑙入釉”的有力证据。后人总结“青如天，面如玉，蝉翼纹，晨星稀，芝麻支钉釉满足”为汝窑的评判标准。

无数人说它“完美无瑕”，说它是“我国瓷器的最高峰”——
可能我对“完美”一词的理解有偏差，请问完美的瓷器上怎么有黑点：



｜北宋汝窑天青釉玉壶春瓶，大英博物馆藏
喏，这个也有：



｜北宋汝窑天青釉花式洗，大英博物馆藏

好像大家都有：




｜北宋汝窑天青釉圆洗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
然而，乾隆家的瓷器上很少有：



｜天青釉六方瓶，清乾隆，首都博物馆藏

汝瓷上的黑点名叫缩釉点，说白了，就是一种瑕疵。
烧制瓷器的时候，瓷胎会发生化学反应，产生一些气体。小气泡聚集在釉层里，越聚越大，便突破釉层飘出来，在釉面留下“小坑”。如果釉的粘性大，没有及时回填小坑，就形成了缩釉点。
平心而论，缩釉点算不上大毛病，在宋朝瓷器上很常见，甚至建国后的瓷器上也有。
要求一千年前的窑工做到完美，实在强人所难。
当你一遍遍神化一件文物的时候，神化它的品相，神化它的由来，你反而会觉得，只要皇上有品位，爱做梦，肯花钱，无论多美的东西都能做出来。

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。



｜北宋汝窑青瓷无纹水仙盆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汝瓷的美确实超越了时代，但汝瓷的技术是不可能超越时代的。
即使皇上真的梦到那么漂亮的釉色，窑工也要有本事实现才行。
只有认识到技术上的局限性，你才更能体会，汝窑窑工为实现超越时代的美，付出了多少超越时代的代价。
就说温度偏低导致瓷胎疏松吧，是窑工没本事提高温度吗？恐怕不是。
有学者认为，窑温偏低，可能是因为正常温度会影响釉色。换句话讲，窑工宁可牺牲瓷器的质量，也要烧出纯正的天青色。



｜北宋汝窑天青釉弦纹尊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
汝窑的伟大，更不代表它是完美的。
它的瑕疵与它的时代紧紧捆绑在一起。
无论窑工多么努力，但在技术上，他们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现代意义上的完美。
现今全世界遗存的汝窑瓷器，有序可循的不足百件，几乎都为博物馆典藏，仅有寥寥几件属于私人收藏。
窑址出土物，几乎都为废弃的残件破片。



｜北宋汝窑青瓷莲花式温碗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但我觉得，汝瓷在艺术上就是完美的。

它耗费那么多钱财，历经那么多工序，最后的釉色却如此单纯，宁静，云淡风轻，仿佛只是挥了下手，便把天空的色彩披在了身上。
故有“天青色、面如玉”而温润细致，掳获人心的美色。







- The End -

改编自 ｜王牌讲解员

制作 ｜良音 .

Pic  | 网络， 动脉影 .

Bgm | 周杰伦 《青花瓷》 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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